透過這些銀餅,可以看到稅收歷史的更迭變化。稅制健全、稅負合理,直接關系到國家強盛、社會穩定、百姓安居樂業。
千年繁華一日閱盡,歷史長河觸手可及,什么地方可以給人以如此享受呢?那就是我特別喜歡到訪的陜西歷史博物館。從小到大,已經記不清來過這里多少次,但伴隨著年齡的增長,每次觸動心底的感覺都不一樣,甚至愈發強烈。最近在家中瀏覽網頁的我,無意中發現了陜博的數字展廳,3D瀏覽技術讓觀感逼近真實體驗。于是,我趕緊把6歲半的女兒叫到身旁一起欣賞。
“這些文物好漂亮!”女兒不時發出贊嘆,但在瀏覽到幾塊沒有光澤的銀餅時,女兒著急道:“爸爸,這些不好看,咱們看下一個吧。”但這幾塊其貌不揚的銀餅,卻在很早之前就引起了我的興趣。通過查閱資料,我了解到,這是最早發現的刻字庸調銀餅實物,它見證了唐代從租庸調制到兩稅法的稅制變遷和“從憶昔開元全盛日”到“洛陽宮殿燒焚盡”的王朝興衰。
很多文博愛好者們都羨慕西安人,可以隨時到陜西歷史博物館大飽眼福。作為博物館中的“明星”,陜博館藏文物多達171萬余件,上起遠古人類使用的簡單石器,下至1840年前社會生活中的各類器物,時間跨度長達一百多萬年。在眾多精美文物中,被安放在一個角落展柜里的銀餅,最開始并沒有吸引我的目光,直到我成為一名稅務人,才對它們產生濃厚的興趣。
這些銀餅的出土地何家村,距離陜西省稅務局現址不過數百米遠,給人以機緣巧合之感。銀餅呈圓形扁平狀,直徑10厘米左右,面上有鏨刻文字,標明該銀餅的來源、屬性、重量、年代、地方官吏及工匠姓名等。其中兩塊銀餅刻文:“洊安縣開元十九年庸調銀拾兩專知官令彭崇嗣典梁誨匠王定”,一塊銀餅表面刻文同上,僅“匠王定”改為“匠陳賓”。還有一塊銀餅表面刻文:“懷集縣開十(開元十年)庸調銀拾兩專當官令王文樂典陳友匠高童”。這些首次發現的刻字庸調銀餅真實反映了唐代前期的賦稅制度——租庸調制,同時反映唐代稅收中的“變造”制度,即把庸調所收的絹或布,折變成價值高、體積小、易運輸的物品,運送到京師國庫的制度。
租庸調制是以人丁為本的賦稅制度,但唐中期后,由于戰亂和土地兼并的加劇造成了均田制的消亡,加之戶籍登記的疏漏,作為租庸調制基礎的均田制和準確戶籍登記不復存在,該稅制逐步退出歷史舞臺。公元780年,租庸調制被唐德宗實行的兩稅法所取代。而這些銀餅鑄造于開元盛世,經歷了安史之亂,最終在涇原兵變時被埋藏于何家村地下,用一個甲子時間見證了唐朝的稅制變遷和由盛轉衰。
美國稅收學者查爾斯·亞當斯在其著作《善與惡——稅收在文明進程中的影響》中寫道:“稅收是推動文明進步的燃料,我們如何征稅用稅,很大程度上決定我們是繁榮還是貧窮。”就好比透過這些銀餅背后的歷史,我們可以看到,只有稅制健全、稅負合理,國家才會強盛,社會才會穩定,百姓才能安居樂業。反之,則會民變迭起,國家衰敗。追求合理的稅負,就是在培育美好的未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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